飞驰的脑洞

<<11.双叶③

“因为你是恶魔啊，与这个空间完全相反的存在，当然不能接受你。”

叶修说，低下头点起一支烟来，飘渺的雾气遮盖了他的表情。

“这个东西从哪来的，你到底是谁？”

黑眼恶魔的胸口上挂着一颗泪滴般的珍珠，用丝线小心翼翼地缠绕着。

它抬起手，刹那间华尔兹戛然而止，城堡里的灯光熄灭又亮起，每一扇窗户后都站在三个人，仅仅只是剪影也能看出是两个少年牵着一个女孩子。

 

“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，因为太宝贵了，所以把它藏在某个地方，刚刚才拿回来。”

“我可以苏醒，全是拜它所赐呢。”

黑眼恶魔亲吻了一下珍珠，漆黑的城堡与花园，也只有它还在莹莹散发着温柔的光芒。

“所以，你认为我是谁？”

 

叶修摘下香烟，看着烟蒂被黑暗的地面吞噬。

“至少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。”

 

黑色的恶魔倒是没有生气，它露出个淡淡的笑容。

“看来我们需要谈一谈，喝杯茶怎么样？”

 

手指一弹喷泉不见了，取而代之是一组镂空桌椅，爬满了纤细而神经质的花纹，黑色台布缓缓地飘落下来，像是黑天鹅卷起了翅膀。

 

城堡里走出两队扑克牌侍者，它们肩上镶着蓝宝石扣子，托盘里黑白色茶具和点心摇摇晃晃。

那些茶具摆在桌上，茉莉花清甜的香味立刻就弥散开来。

 

叶修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，他坐下来，手指敲着桌面。

“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？”

 

“不要这样叶修，我好不容易才回来，就不能好好相处吗？”

黑眼恶魔有些无奈地叹口气，它端起茶杯，清澈的液体像一整块琥珀。

 

“我认识的那个人可不会做这种事。”

叶修伸出手，荆棘烙印一圈一圈咬在手指上。

 

“你好像不太喜欢我送的礼物？果然还是真正的指环比较好？”

它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叶修，骨瓷茶杯咔哒落在碟子上。

“有点痛对吗？不过没办法呢。”

疼痛对于恶魔来说有着不同意义上的定位，那就像是糖果，让它们觉得兴奋又甜蜜。

 

“你过来这边就是为了做这些事？”

 

“不好吗？讨厌的虫子我都干掉了，比起被束缚了属性，还是古龙更加适合你呢。”

黑眼恶魔看着他身后银白的伞。

“好用么？毕竟给你的时候还是太早了啊。”

 

“很好用，也非常顺手，不过我其实很喜欢一叶之秋，比起千机伞，它才更像是对某个人的纪念啊。”

苍白的指尖划过骨瓷杯面，在平稳的液体上荡出细微的涟漪。

 

“叶修。”

黑色的恶魔望着他，眼里有些许悲哀，灯光越过它的身体投下阴影，巨大而蠕动着。

“为什么都不叫我名字？”

“像以前那样叫我不好吗？”

 

城堡前不知何时搭起了挂满帷幔的舞台，扑克牌侍者们表演着奇异的舞剧，它们互相挥舞着细剑，桃心很快就被方块戳得千疮百孔，又被草花撕成碎片，让黑桃用银盘盛到大小王面前，浇上鲜红色料汁。

罗蕾莱是它们的伴唱，金发女妖唱着动人的曲调，搭配上清晰地咀嚼声叫人从身体内部战栗起来。

 

“我来...只是想看你一眼，还有沐橙，我们重新在一起不好吗，你不想吗？”

银龙少女远远地望着，对上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僵硬一下。

 

“...我不想。”

叶修沉默了很久，他说。

“我不会去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。”

 

叶修笔直地看着他，那双眼里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。

“因为你身上没有啊。”

他指了指茶杯，隐约有些自己也未能觉察到的哀伤。

“茉莉花的味道。”

 

在那瞬间一切戛然而止，城堡、舞台、花园，全都影子一样扭曲变形，伴随着黑眼恶魔闪电般的动作化成布满荆棘的鸟笼将他们笼罩。

 

“别过来！”

 

茶杯摔得七零八落，琥珀色液体飞溅出奇异的图案。

铁钳那样的手掐在脖子上，轻易将他摁到在地，拇指下是温热跳动的血管，脆弱的经不起任何暴力。

叶修却是制止了笼外紧张的人们，因为那双手并没有再用力。

 

他笔直地注视着上方的眼睛，没有一丝光亮，比最幽深的海底还要黑暗。

 

“...那我是谁？如果我不是他，那我是谁！”

少年的表情似乎快要哭出来，绝望地试图找出答案。

 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叶修说，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。

 

那句话却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，掐在脖子上的手颤抖了一下，叶修看不清它的表情，庞大的荆棘鸟笼轰然坍塌，仿佛打翻了墨水瓶，黑色的痕迹流淌的到处都是。

 

“...我不要回到那种地方去，承认我啊...快点承认我是他啊...”

那双手松开了，有液体从它眼里掉落在叶修脸上，冰冷没有一点温度。

 

突然它消失了，像是风吹散一缕烟尘，那些黑色的影子也潮水般向四周退去，露出焦黑的土地和树木。

 

叶修依然仰躺着，没有听见周围的呼唤。

他看到了泛红的天空，那颗冰冷的泪滴还留在脸上，缓缓渗透进皮肤里，似乎有某些东西也跟着一同流进来，渗进四肢百骸。

 

那是记忆。

 

深渊最底部有什么？答案是无，对的，那里什么也没有。

 

荒芜的黑色无穷无尽，没有意识，也不会思考，它吞噬靠近的一切，就连最强大的恶魔也无法幸免，成为那巨大能量团的饵料。

 

直到某天，暴烈的飓风带来了无数残骸碎片，这其中有个与众不同的东西，是一枚泪滴般的珍珠，就算在深渊里飘荡了漫长的岁月，依然散发出柔软的光芒，在这无穷无尽的黑暗里，灯塔一样耀眼。

那里还有一只小小的灵魂碎片，小得仿佛掉在地上就会不见。

 

恶魔最渴望的，其实并不是龙蛋，而是灵魂，哪怕一丁点儿也好，都可以让胸腔里那颗不动的器官噗通噗通跃动起来，流出滚热的血液。

 

庞大的能量团本能地吞没了那颗珍珠，它紧紧捉住珍贵的碎片，随即陷入了漫长的沉眠。

 

等到再度醒来时，黑暗中它感觉到了身体和四肢，不再是黏糊糊一团，然后有温暖的东西流淌进来。

它模糊着想起了什么，那是个少年，怀里抱着银色的龙蛋，懒散地卷着嘴角朝它微笑。

 

这就像是拼上了最后一块碎片，所有凌乱的语句连成诗篇。

 

沐橙。叶修。沐橙。叶修。沐橙。叶修。沐橙。叶修。沐橙。叶修。

沐橙。

叶修。

 

叶修。

 

仿佛念诵了奇妙的咒语，它睁开眼，手掌中握着一颗泪滴般的珍珠，温暖而光亮，比任何东西都要贵重。

 

“沐橙...叶修...”

它念着两个名字，感觉到胸腔里有什么在鼓动着。

 

那么，我是谁？

 

有个名字带着从深处涌上来泡沫，缓缓浮出水面。

“苏沐秋。”

 

是了，我是苏沐秋。

 

它看着一望无际的黑暗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。

 

我不能呆在这里，我要回到他们身边去，无论如何都要回去，如有有阻碍的话...

少年模样的恶魔舔了舔嘴唇。

就吃掉它们。

 

黑色的恶魔再见到他们时，龙蛋已经长成了亭亭少女，而那时的少年也蜕去稚嫩，唯一不变的还是那眉眼神情，以及卷在嘴角上淡淡的微笑。

 

可是他身边有很多人。

 

碍眼。

碍眼。碍眼。碍眼。

 

它需要完完全全的来到这一边，而不是被法则压制只能短暂停留，或是通过侵蚀获得身体。

那些都不行，它想要碰触他们，用自己这双手。

 

而当叶修浑身是血、意识模糊地倒在行刑室里，这种渴望达到了巅峰。

 

失去了龙角，红龙的气味逐渐散去，属于叶修自己的味道混合了血液的气息弥漫着，忽然让它饥渴到浑身疼痛。

 

黑色的烟雾翻滚着，最终踏出一只脚来，然后是修长的双腿，还是少年的脸孔依然有些稚嫩。

 

叶修已经疼得分不清虚幻与现实，他望着一步一步靠近的少年，艰难地张开嘴唇。

“…沐…秋？”

 

“叶修。”

黑色的恶魔俯下身，它嗅到了甜美的气息，混合着鲜血的味道叫人兴奋不已。

“叶修。”

 

它伸出冰冷的手，抚摸过脆弱的脖颈，在温暖跳动的血管上稍作停留，一直滑到脸颊上。

“叶修。”

它轻声呼唤着。

 

“…沐秋？我…快死了？”

叶修想要笑一下，却早已被疼痛折磨得筋疲力尽。

 

“不。”

它说，温柔的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。

“你不会有事的。”

 

嘴唇接触并没有那么美好，冰冷和腥甜交织成了浓重的铁锈味，在舌尖上翻搅着挥之不去。

 

黑色的恶魔舔着他唇边薄薄的血迹，失血加上法力流失，叶修努力想要看清它，却永远只是朦胧一片。

 

“叶修。”

黑色的恶魔执起他的手，虔诚的在那无名指上落下个亲吻，仿佛是一个印记，牢牢镌刻在身体里。

“不要忘记我…”

它轻声耳语着，就像是咒语，深深扎入血肉，种进骨髓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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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BC.双叶未完

Ps.嗯，谜底差不多就是这样了，小秋秋回头给补偿番外...=。=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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